作者‖胡剑宏律师 江苏苏商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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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债务，不发生不可履行问题。当债务人不履行债务，债权人诉至法院后，债权人即可依据生效法律文书申请强制执行，债务人的全部财产均可作为执行标的，相当于债务人以其全部的自有财产为其债务的履行提供担保，以保障债权人利益的实现。
但在非金钱债务场合，债务人的履行行为具有特定性，债务人的履行标的为"行为"而非"物"，一般情况下无法用其他财产"代物清偿"。非金钱债务有的可以强制履行，例如《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二条规定的"代履行"制度：由代履行人代替履行债务，被执行人承担代履行费用；例如《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条规定的"强制迁出"制度。但前者程序繁琐，如履行行为人有资格限制的，还需通过招标等方式选定履行人；后者是"大动作"：由于涉及人身强制，影响面较大，另外需邀请有关人员到场见证，强制迁出房屋后被搬出的财物需要安放、处置等。有的非金钱债务无法强制履行，如委托合同、技术开发合同、演出合同、绘画合同等【1】。但即使是能强制履行的非金钱债务，在目前的司法环境下，法院执行力度太弱，执行效果较差。
本文的目的在于，从法律实务的角度出发，以事前（协议条款设计）进行风险防范、事后（执行程序中）如何有序推进强制执行的角度，提出减少风险、减轻执行阻力的思路。但是需要提出的是，无任何法律风险的防范措施是不存在的。
非金钱债务履行纠纷纷繁复杂，无法一一列举，但生活中较常见于房屋强制迁出问题、户口迁出问题、财产权证照转移问题。下面以两个案例作为载体，进行具体讨论。
案例一：房屋迁出履行纠纷
案情简介：
陈某（男）于婚前有住房一套，与李某（女）结婚后在该房共同居住。后因感情不和，在法院达成离婚调解协议：(1)双方离婚；（2）李某于协议签订之日起一个月从共同居住的房屋内搬出。
李某自己另外有一套住房，目前已退休领取退休金。履行期届满，李某拒不履行义务，并不按约从房屋内搬出，男方因无法与其共同生活，暂在外租房居住。陈某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后，多次与执行法官进行了沟通，希望尽快执行。执行法官也与被执行人谈过话，劝其迁出房屋。但是执行法官向陈某表示李某很不配合，执行难度很大。已经半年时间下来，执行一直没有任何进展。陈某也明知李某是撒泼之人，但又不熟悉法律，找不到解决途径，在外又需要支付高昂的房租费，焦头烂额，遂向本律师进行咨询。
类似问题的风险防范与应对策略
1.事先约定赔偿性违约金
赔偿性违约金，是当事人双方预先估计的损害赔偿总额，又称损害赔偿额的预定【2】。该违约金不影响继续要求履行迁出义务，两者可以并用。违约金的数额可以适当高于本地段同品质房屋的租金，如果债务人迟延履行迁出义务，则赔偿约定的违约金。到了执行程序中，执行标的清晰明确，法院易于操及实施。
2.执行程序中，改变执行方向，突出对金钱债务的执行。
如上所述，如一味要求法院实施强制迁出程序，法院也将面临较大的工作压力与执行风险，法院会考量强制执行产生的社会影响，因此难免推脱不前。此时，可考虑暂缓对非金钱债务的执行，而进行对金钱债务的执行。
如果事先因不懂法律没有约定迟延履行违约金，相关的执行法律亦有相应的规定。无论是1992年的民诉意见（第295条）还是最新的民诉法司法解释（第507条），均作出了同样的规定："被执行人未按判决、裁定和其他法律文书指定的期间履行非金钱给付义务的，无论是否已给申请执行人造成损失，都应当支付迟延履行金。已经造成损失的，双倍补偿申请执行人已经受到的损失；没有造成损失的，迟延履行金可以由人民法院根据具体案件情况决定。"理论上，依据该规定，被执行人迟延履行应当赔偿双倍的房租损失。但是在实务中，并非能完全执行，按照最高人民法院的观点，是否赔偿双倍损失，还应当考虑被执行人的主观恶性、经济承受能力等各种因素【3】。
被执行人的金钱财产被法院执行以后，产生"肉疼感""紧迫感"，就会主动履行相关的非金钱债务。
上述案件当事人听了律师的意见，遂改变思路，要求法院执行因被执行人迟延履行造成的损失，执行法官完全表示同意，称被执行人如有退休金，执行难度不大，并立即要求其写一个执行的申请。不过对于房租损失，表示需要专业机构进行评估。陈某立马化被动为主动，看到了纠纷解决的曙光。美中不足的是如果事先约定了违约金，将简化执行程序，其权益更易实现。
案例二：户口迁出履行纠纷
案情简介：
马某向刘某购买某学区商品房一套，约定了房款的支付方式，马某考虑到刘某的户口未迁走，提出增加约定，如刘某未按时迁走户口，需要赔偿其2万元违约金。双方房屋过户完成后，马某支付完购房尾款（扣留了2万元户口迁出违约金）。后来双方约定的户口迁出时间已经届满，但刘某提出各种困难拒不将户口迁出。马某准备起诉，但经向法院咨询，得知户口问题属于公安派出所管辖范围，法院不予以处理。
本案的特殊性在于，户口问题不可诉，更谈不上由法院强制执行。迁移户口属于公安派出所的行政行为，不属于民事主体之间的民事法律行为，目前的司法实践中，法院不会在民事判决中判决卖方迁出户口。如果是以购学区房、异地购房落户为目的购房者，户口问题是重中之重，甚至重于房屋质量问题。
类似问题的风险防范与应对策略
1.双方可以约定购房款由第三方资金托管，或保留大部分购房款不付，待房屋权属过户完成、卖方户口迁出后再向对方支付购房款。
2．将户口未按时迁出作为解除合同的特别理由进行约定。在一般的购房合同中，卖方交付房屋是主合同义务，而户口迁出是从合同义务，如果房屋已经交付并过户，买方若以户口未迁出为由诉讼解除合同的，法院一般认为卖方不构成根本违约，对其主张不予支持。类似案件中，可以加入特别的类似合同条款："买方购买房屋的目的为落户，以便小孩9月在该学区某小学入学。"如届时户口不能顺利迁入，合同目的落空，则可以单方解除合同。不至于陷入户口困境，而担误其他的补救机会。
另外，若卖方要求户口迁出前支付大部分购房款的，购房者可以要求卖房人提供保证人，约定买方解除合同时，保证人承担连带保证责任。这有利于要求对方返还已付购房款及承担其他违约责任。
3.约定按日支付迟延违约金。《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条第三款规定：当事人就迟延履行约定违约金的，违约方支付违约金后，还应当履行债务。因此双方可以在合同中约定，户口迁出每迟延一日支付多少违约金，而不是约定固定的违约金数额。该违约金的性质与案例一一样，也属于对损害赔偿额的预定。在户口问题无法起诉的情况下，可以定期起诉要求支付违约金。这样不仅给对方一定的强制威摄作用，亦能就承受的户口负担获得一定的经济补偿。但需要注意损失证据的固定，虽然合同对损失的计算已有预定，但法院在审理违约金案件中，会审查违约金的高低，如果约定过高，可能会作出调整。
【1】参见：《合同法》，崔建远主编，法律出版社，2月第五版，315页。
【2】参见：《合同法》，崔建远主编，法律出版社，2月第五版，343页。
【3】参见：《最高人民法院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理解与适用》，沈德咏主编，人民 法院出版社，3月第1版，1339~13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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