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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散文《老张》(上)-旅徳知名作家许梅作品欣赏

时间:2023-01-07 09:4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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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许梅,笔名网名:闲云一片,汉语言文学专业,94年定居德国。

文学创作以现代诗歌、古典格律诗词及散文、杂评为主。出版个人诗集《天边那一片闲云》,合集《丝路琴音》、《相惜携日月同辉处》,《海那边的足迹》等多部,千余首作品发表在国内外多类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并多次在诗歌大赛中获奖。

在首届“丝绸之路”国际诗歌艺术节中被授于“国际诗歌艺术传播大使”的荣誉称号并颁发了证书。

现为德国RHD国际贸易公司总经理,《中国爱情诗刊》欧洲总站站长;世界诗歌联合总会主席团成员、终身会员;德国北莱茵云翼歌舞艺术交流协会会长,跨中欧作家协会会员,国际田园诗社、欧华诗社、凤凰诗社等多家诗社和文学社成员。

《老张》(上) 文/许梅(德国)

“老张”这一称呼,听起来如隔壁的街坊邻里或相熟的同事朋友,平易里显得亲切,平等中显得豁达,随意间又似乎蕴藏着一种力量;而在此称呼的背后也常常会出现一张憨厚朴实的方脸和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普通的称呼,在我家乡的一位老人却被叫响了几条街、几个区甚至半个城,也叫醒了很多人心中已近麻木的情感和颓废萎靡的斗志。

老张在先锋小区已住六年了。刚搬来那会儿,人们经常能看见一位说不好年龄的婆婆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有时一天要经过门卫好几趟。她话不多,一脸平和。春夏秋冬里,都会头戴一顶风格迥异、颜色不同的应季软帽,手拎一个与衣帽搭配协调的花布兜子,应季的衣裤鞋袜经常变换着,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虽是普通装扮,却总会让人多瞅上几眼。就像飘舞的雪花,虽为季节常态,却是北方冬天里的一道风景。她的身形如一棵被飓风常年侵袭的古树,脊背虽非特别直苗,但走起路来却尽力地挺胸抬头,似乎尽力让脸上的岁月少几分沧桑多几缕阳光,尽力让胸中的世界少一些狭隘多一些宽敞。

在小区里老张是个很讲究的人。每次进出大门和楼道门时,只要后面有人,她一定会轻扶门面向旁边撤一步让人家先过;进电梯门时不管后面人离得多远,只要是同路者就一定会用手按住开键等着他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相遇邻人就会主动打招呼,不管对方是否有反应;每次出去时一定对门卫说您好,回来时说谢谢;物业无论定期检查还是特殊修理,一定会准备茶点真诚致谢;逢年过节时也一定会给值夜班的门卫一份小礼物:或一包糖,或一袋瓜籽儿,或一盒点心,或几枚水果,总之,小小心意透着融融温暖。

小区里住着三百余户老老少少千余口人,他们来自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和国外常驻人员。渐渐地,人们在茶余饭后开始议论她了。有羡慕、夸赞的;有疑惑、不屑一顾的,有打听物业、门卫的,当然也有恶言恶语的。。。。。。总之都想了解她的家事背景,都想抒发一些世道炎凉。当然,这也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称之为寻常百姓家的一份岁月静好。直到有一天,一件事情打破了小区人平静的生活。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雪后的北风不紧不慢地刮着,霞光锦云也在朝雾中刚刚苏醒,不过您别指望这会是温暖的天气!零下34摄氏度的低温,冷得能冻掉耳朵,冷得你都没有机会怀疑人生,当时小区地面的积雪早已被辛勤的物业工清扫干净了。八点左右正是上班族时间,人们陆陆续续、一波接一波地从电梯里涌出来又涌向了楼道门。打开大门的一瞬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仰起脸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并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声轻叹,似乎要将一夜梦里的挣扎压力都呼出去、再吸进能量重整旗鼓!或许生活在东北最大的优势莫过于冬天的雪后清晨了。朝阳在即,人们没有停止脚步匆匆向院门口走去,老张也在之列,虽然她已不用上班,但有个特殊重要的专家约珍,约了半年才排上的。这时只听“啊呀”一声尖叫,紧接着“噗通”一声,前行的人们霎时停住了脚步,回头的视线都落在一位仰面倒地的中年妇女身上,她试图想起来,挣扎了几次都失败了。那是一个小下坡,坡上虽无积雪但结有厚冰,看情形显然是摔伤了腰部不能动了。这时奇迹发生了!周围行人只停顿了几秒就又继续前行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能想象当时的场面令那位女士多么尴尬、着急、难过!也不知从何时起人心竟然变得如此冷漠了!女士绝望不再争取,躺在地上默默留下了眼泪。老张没有走,她折回来有条不紊地帮她找到了家人并叫上车一起去了医院。当然她的专家约诊是彻底错过了。

无论如何,老张在小区里做了件好事。这事不算大可也不小。不大是好理解的,在我们赖以群居的人类生活中,从古代的“群居相切磋”到如今的文明和谐社会,道德情感早已成人们行为规范的软约束了,而互帮互助就是最基本的生活常态,老张只不过履行了一个合格好公民的义务,但在如今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这事不小,是因那伤者感动之余,不仅在左邻右舍、单位亲朋中时常提起,还写篇文章刊登在晚报上,这下小区里炸开了,传出好几条街去。可老张觉着当时自己没想那么多,老张觉着有人摔倒路人扶起就像自家油瓶倒了随手扶起一样自然。心存悲悯也好,积德行善也好,老张觉着这些定论都和自己没太大关系,而“随手”才是最合适那天“扶起”的理由。面对如此赞誉,她有些尴尬和忐忑,就又买了一大兜水果探望了病人,也善解人意地接受了那些感激之情和赞扬之意。打那以后,“老张”这个名字就被亲热而清晰地叫开了,那年她73岁。

老张的各种背景与经历,足以令她每天自信满满地行走在大街上,或端坐在高级咖啡厅里,或叱咤在商战的谈判桌旁,或研讨于一场技术革新。就连与球友解说一场乒乓赛事、细数几番装修的门道、分析一下道琼斯指数也会感到她是在专业领域里锤炼过、使人颇有受益。笑谈往事时,她的声音变得很低沉,节奏控制得很缓慢,眼里会突然有一簇火苗在闪动着,有时瞬间熄灭,有时渐渐暗淡,有时又重新燃起;当说到伤感处,表情便有些凝重,有些遗憾,也有些蒙远,眸子随思绪流动着,光芒越来越清亮,越来越深沉,深不见底,就像一条神秘的河。

老张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据说其母是当时满族在旗子弟里的一位格格,天生丽质、优雅高贵,却偏偏喜欢上汉族一位年轻俊朗的教书先生张秀才,嫁他后夫唱妇随并为张家繁衍了四男三女七个孩子,老张排行第四,女性里排行老二。她天性活泼伶俐,皮肤细嫩光洁,深受家人宠爱。长到十几岁时五官愈加儒雅秀美,待人接物热情周到,性格直率单纯,尤其一副好嗓子脆生生的音量不高也不低,家人邻里都很喜欢她,但时常也有种无声的敬畏,不知怎么只要她说一句话,不怒自威,大家会立刻重视或遵行。虽被宠长,但老张很懂得为父母分忧,高中毕业前衣物用具等基本都用姐姐剩下或改过的,除了分担些家务外还主动辅导弟弟妹妹们功课。更幸运的是她不仅遗传了父母外貌最优秀的基因,还遗传了父亲的聪明睿智,读书不是特别用工死抠每次也会考个名列前茅。就这样17岁那年老张顺利地考入了辽宁省一所机电学院,从此一位名副其实的理工铿锵女校花,就盛开在这所理工男世界里了。大教室,广播站,网球场,联欢会。。。她盛开在学校的每个角落。在男生们和女生们的心目中,她是那种外表如兰似仙而内心宽宏大度的女神。她率真大气有担当的性格赢得同学们的信赖和敬重,那时"老张"的名号就已响彻校园了,她的出现着实让这所院校的生活沸腾了好几年。同时老张也收获了一棵同样优秀的校草,他们曲曲折折、生生死死地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直到美满结合,当时也不知慕杀了多少痴男怨女,如今还能一辈子相守到老,更是一段传奇佳话了。老张每每回忆这段经历时,眼中的幸福犹如星光般闪烁、靓丽,生动的表情也逐渐安详而温柔,就如一束淡定的木槿花。木槿花花期很长,四月盛开,朝开暮谢,来年继续,虽磕磕绊绊,但生生不息,一如坚持不懈的爱情,老张很喜欢这段文字!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在四月出生的。

说起老张的坚强和韧性,脑海里总会浮现戈壁荒漠上一株紫嫣飘逸的红柳来。红柳默默无闻,不求索取,在寂寞沙丘上擎起了一片火红的信念,正如老张勤勤恳恳,不求回报,在各种逆境中坚守着一份执念和乐观。

大学毕业后的老张和校草一个在南京工作,一个在沈城发展。两地分居的生活令其身心疲惫,痛苦不堪。校草在单位里承担着项目技术管理工作,忙起来无法分身。老张很觉悟地认定丈夫的工作对社会和家庭贡献会更大,于是便主动承担起了全部家务。结了婚的职业女性,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还要抚养孩子,更要提防门前是非,这些本已不易,更何况是两个城市两个家,轻重难易的家务活时时刻刻摆在老张面前,为了爱情和责任她忍下了,守住了,全包了!老张用最美的青春丈量了两个城市的距离,用最坚定的意志和母爱的情怀铺平了面前的坎坷。他们就这样默默地付出着,一折腾就是三年!或许是痴心诚意感动了上苍,几经周折后这对苦命鸳鸯终于调到了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单位,还戏剧性地被绑定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这回可是24小时全天候厮守在一起了!他们甚至还兴奋地相互调侃可以再补一场办公室恋情了,那么在职业生涯里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或许真是老天想为他们的故事再增添几个精彩桥段,或许命运就是这样不堪重托。就在老张夫妇举杯庆祝团聚不到半年时间,一场史无前例的文革运动把单位的所有年轻的技术管理人员都下放到了五七干校。一双双执笔构图的手被锄头磨出血泡老茧;一张张自信智慧的脸被风土沙尘雕刻成朴实农民;老张的小蛮腰也被稻田里的寒凉和120度的弯曲劳作落下了病根儿。上午教书,下午种田,晚上开会,吃没有油腥儿的捞白菜就咸菜饼子,喝清亮照影的包谷粥,这样的干校生活老张却过得既认真又诚心。缠着纱布的手和被吹成橘子皮似的脸并没有让她怨天尤人、悲观失望,她每天默默无语非常努力地一件又一件完成着队长分给的任务。无论养猪,养鸡、种菜、锄草、插秧、收割、打茬子,她都做得有模有样的,虽然过去从未碰过这些。

老张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很有自信,这些能力都不会受环境的改变而减持,相反无形中越发增添了她的光彩,潜力也被一个个挖掘出来、就如泉水般源源不断。其实她并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也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但她却坚信一个道理:多干活总不是一件坏事,生活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所谓艺不压身嘛。就这样坚持了一年后,她和校草作为“可以被改造好的知识分子”二次被分配到更远的小山村,那里的环境更为艰苦,只有几十户人家。被村里驴车接来时正值初冬的一个傍晚,方圆数十里见不到几缕炊烟,两间草泥砖木混筑的房子三面环丘,丘上的林子黑乎乎密麻麻的,房前是一大片黑土地,零星探出些茬子和秸秆,孤寂而冷漠。房子、土地和山丘都是队上财产。房里宽敞简约,外间是厨房,一口砖灶大圆锅,一个小矮凳,里间是睡房,一铺通炕,一张方桌,一把木椅,这是队上最豪华的“套间”了,老张和校草在此安了家,工作是村里二十几个孩子的老师,并负责门前两亩地的耕种和收割。他们把三岁的女儿从奶奶家接了过来,从此一家三口过上了劈柴喂马,半工半农的生活来。

两年后,那是老张的女儿可以背出十几首唐诗的夏天,他们门前黑土地里的玉米已然郁郁葱葱、硕果累累了。队上的拖拉机修好了,铁铧犁改装好了,学校的孩子已增至37人,5位学生也考上了县城高中。老张又要搬家了!她的校草被发现是机械设备技术革新能手,她也是高材生,就这样被县里电机厂给借走了,这一走就是七年,县城山根儿旁一排红砖瓦房中有一间就是他们的家。

这是个有山有水有院有墙的县城。虽然从农村到工厂,工作改变了,待遇提高了,挣工分升为拿工资了,但上山下乡的任务仍旧没变,照例白天工作,晚上开会。他们经常快半夜才能回家,筋疲力尽的身体无法顾及彼此,无法顾全女儿和生活。但尽管如此,老张始终没有忘记对女儿的教育和培养,女儿小桌子上、睡枕边铺满连环故事画册和小人书,《春秋的故事》、《战国的故事》、《我们爱科学》、《小布头奇遇记》、《儿童文学》,《大林和小林》等等。老张把那时能买到能借到的儿童读物都尽可能搬回家了!他们下乡时行李被检查得很严,除了机械技术书籍,文史类一本都不能带。凭扎实的记忆,一有空老张和校草就会参考着连环画故事书为女儿讲上几段历史演变中或国内外科学家的一些小故事,甚至为让女儿看一场评剧老张背着她几里地挤在熙熙攘攘的舞台前,以至于他们的女儿长大后没有继承父母的理工衣钵,倒是开启了文才天分。老张也始终没有忘记支持丈夫搞革新搞技术发明创造,在工厂缺少材料、工人怠工甚至破坏机器图纸的情况下,他们冲破了重重阻力,经常亲自熬夜坚守在机器旁。那几年校草设计和主导生产的发动机,防爆机,智能设备等多项技术成果在机械行业内为国家填补了好几项空白,老张右手的第二根手指也是那时被机器搅伤的,恢复后也一直不能灵活弯曲。

与山村的那场告别,是老张一生中梦里依依不舍的乡愁。七九年当他们结束了十年“劳改”生活被调回省城时,县城十里八村来了一场子人送行。淳朴的农人背上一筐一袋的土特产,感谢他们到来后如今地里的收成瓷实丰盈,感谢他们到来后村里学校的朗朗读书声;邻人更舍不得隔壁那盏忽明忽暗的长夜灯,舍不得一颗颗省城奶糖满足了向往已久的城里梦;舍不得校草关切友善的眼神、老张轻言细语的问候;更不舍得这对修理工、土医生、和经常照顾老人的小姑娘的身影。。。。。。

老张一家人望着相处了的山山水水和亲如一家的山里人,那些和自己一道流汗流血的工友,那些与之并肩战斗的生铁和机器,那些同学、老师、黑板、操场。。。。。。怎能舍得啊!十年一梦,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这里就是他们的第二故乡,是又一个娘家!真的不舍得,可他们又必须回去,那里有更重要的工作和战场刻不容缓!他们抱在一起哭出了声。

那年春末的那一天,离别的眼泪滴翠了坡草山树,滴开了满地野花,也涨满了山脚下的小河。小河蜿蜿蜒蜒,一直通到省城,咕咕流淌在老张、校草和女儿的心里。那一年老张一家团坐窗前的话题里总离不开那段岁月,总流不干感叹的泪水,即使以后的几十年中每每提起眼睛也是湿润而光亮的。

而那场经历和磨练令老张夫妇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没有克服不了困难。新政策新时代为他们注入了新的能量,他们一路扬鞭策马奔腾在一个又一个重要的岗位上,为沈城的经济繁荣做出了应有贡献.

待续

本文由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知名作家许梅提供

插图:摄影家君君作品

编辑:北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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